《再上茶山：补记》1.葛根虫（续）
按照大致每天一篇的进度，持续修改并发表至百家号-年的一百几十篇《茶山日记》。昨天上午刚好修改到写于.12.6的“葛根虫”，无巧不成书，傍晚时分，茂红就采摘回来一大编织袋的葛根，晚上我得以重温一遍当年的记忆。
按照茂红原本的计划，我俩昨天就应该下山，前往县城。他去学车，我回住所，继续酝酿下一步行动。两个常住基地的苗家，一个前晚老公接走，另一个是昨晚。天气阴冷，骑摩托感觉痛苦，夫妇俩着急赶路，连忙阻止茂红立马加工葛根虫用来下酒的打算。嫂子也骂茂红，把女工夫妇惹笑了。嫂子的发音我听着吃力，从其中一个“十点钟”的词汇来判断，大约是责备茂红不分时候，别人着急回家，他还要慢腾腾地搞什么下酒菜，等吃到嘴里都十点了。
晚饭六点开吃，嫂子照顾急于赶路的人，比往日提前了半个钟头。这段时间差，茂红正在基地几个长有葛根的角落寻宝。他要招待大伯。女工夫妇的年纪大一些，茂红和嫂子管他们叫大伯和伯妈。手机打通了没人接（没带在身上），嫂子宣布开饭，不等了。因此，当茂红拿着宝贝兴冲冲进来厨房时，几个人已经吃到差不多，都准备起身了。
晚饭后，我主动请缨，首先担负起剥葛根“捉拿”葛根虫的任务。时隔五年，葛根比想象中的难剥。似乎要使很大劲，搞到手指都痛，才能搞定一个小小的虫子。我边努力“拼搏”，边回想当年。那是下午，我大概有点感冒低烧，之前淋雨着了凉。坐在大仓库内边烤火边熬制我治疗胃病的中药。烤火通过低矮敞口的火盆，熬中药是火炉，燃烧的都是柴草。仓库里面充斥着各种香气。柴草香，中药香，还有熊熊火焰的香。那火真香，一点不夸张。
此外，环绕火盆摆放着两张塑料靠背椅。背朝着火盆，椅背边缘悬挂着十来个衣架，垂下来就着底下火苗蒸发水份的是我积累下来的衣物，从外套到内衣再到袜子。16年的天气十分特别，先是经历了三十年一遇的干旱，太阳连续三个月高高在上，差点把村民的存水晒干，把茶树晒死。找水拉水一度成为我上山后日常工作的主题之一。进入初冬时节，老天急剧反转，没完没了地阴雨绵绵，终于把我这个江南人整生病了。空气中含水丰富，晾晒在室外的衣物十天半个月依然在滴水，不借助于烤火别想把它们弄干。平时太忙，生病给我以喘息机会。本着对时间物尽其用的原则，洗衣服、煮中药之类的事情一齐办掉，倒也干脆。
就在我忙于照料两个火源时，茂红从细雨中进来，手里捧着一捆葛根。我头一回见识，颇为好奇几根树枝竟然被茂红称作“宝贝”。茂红示范给我看。葛根枝条长有若干微微凸起的骨节，仿佛某些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的病人的指关节，看着能叫人心里发紧。发紧归发紧，葛根毕竟不是指关节，而是一种食物来源。葛根虫就躲在那些关节里面。（应该也要）使劲剥开，才能把虫子一个个捉出来。跟蚕宝宝一样白，个头较短，身体很软，基本不动，不知是在冬眠，还是原来如此——在化茧成蝶之前。茂红介绍说，来年这些虫宝宝会演变成一种红色的飞虫，个头颇大。遗憾的是，来年（三年间）我把这茬给忘了，没有加以对证，因而少了一个知识点。
昨晚剥虫感觉吃力，可能跟我的状态有关。五年前终日劳作，灰头土脸，满身污垢，手上总是戴着手套，干起活来驾轻就熟，不用做什么准备活动。昨晚不一样，似乎有点青衣小帽，手掌干净白皙（尽管生有几处冻疮），一下子投入农活，显得十分生硬，有点转不过弯来。因为所以，昨晚的葛根特别难剥。尤其是茂红酒足饭饱参与进来之后，有了对比，更显出我的笨拙和畏手畏脚。好在结局比较圆满。一个多小时的战斗，竟有好几十个，一只中号的不锈钢碗底部叠起两三层。茂红下酒足够了。冲着优质蛋白，我也可以猛吃几个。估计茂红会亲自下厨，用油煎炸成金*金*的颜色，就像当年那样。
剥完葛根，上来办公室烤火。估计茂红还是放不下补种白茶苗这档子事。茶园还有几处边角料可以用来补种，尽管在我看来，不补种也无大碍。起初，在确定我不回保安公司上班，正在等待老王下月初返回昆明洽谈新的合作事宜，之后我可能回去和他共事之后，茂红邀请我继续住在茶山。“这里有火烤（此处指有取暖器取暖）”，他接着又强调，“你在县城还要到外面找饭吃”。我有点不好意思长时间打扰他们。夫妇俩整日忙碌，我留在此地显得多余。茂红马上说，“你在山上可以写文章。我去学车一个星期就回来。到时再叫人来补苗。”我没有明确拒绝，给他一个含糊其辞。我要想一个晚上再做决断。似乎下山去也可以，留下来也无不可，如果茂红和嫂子不嫌我烦的话。
茂红话音落下没多久，又改变初衷。打电话给一位三都老板，茶叶同行。他原打算学车一周后回来，再问三都老板下次何时买苗，帮忙捎带两万株安吉白茶苗。安吉的白茶一号闻名全国，而且耐冻，比较扛得住黔东南的冬天。不论丹寨，还是隔壁的三都，栽种的大多这个品种。出乎茂红意料，三都老板手头有现成的茶苗。当场拍板，答应第二天，就是今天下午送过来。
经此转换，原计划推倒重来。茂红边跟我唠叨，“补种不结束心里不踏实。学车（暂时）不去了”，边打电话给前脚刚走的伯妈。我提醒他，是否等明天下午茶苗到来后再打电话通知。他迟疑一下，立马反应过来，还是要提前通知，以免对方去忙别的活路，一时叫不来。毕竟土生土长，多年经验，茂红想到了我想不到的，跟伯妈约定，后天一早，叫大伯送她过来。又补充一句，“明天你去烤一天酒”。果然如此，再不通知的话，真有可能叫不来，到时缺一个长期合作的熟手，虽然不至于误事，终究心里不痛快。我赶紧闭嘴，不敢再乱出主意，让茂红自己判断为好。
昨晚雨蛮大的。早上天空放晴，天气预报也让人放心。虽然没有刻意决定什么，朦朦胧胧之中，我自觉不自觉地开始写作“再上茶山”。由于之前表明过“没有下文”的态度，我不得不给自己找补，冠以“补记”的名目。至于这轮补记持续几天，完成多少文字，一时不敢妄下断语。就像昨晚，情况不明朗，我竟然胡乱参谋。还好茂红没有采纳，否则岂不闹笑话。还是稳妥一点，不要贸然下结论，一切顺其自然，走一步看一步吧。写“再上茶山：补记”，同样如此。
.11.30
葛根的关节部位带壳的葛根虫葛根虫